揚葉仔飛歸來 - 黃蝶翠谷與美濃黃蝶祭

黃蝶翠谷內步道

來訪美濃，除了體驗客家文化之外，東北角的黃蝶翠谷更是生態愛好者不容錯過的好去處。1990年代還曾因為保衛這個豐富的生態體系，拒絕水庫進駐黃蝶翠谷，傾全鎮之力對抗龐大的政府體制，被譽為"小鎮敵國"。反水庫運動也孕育了由地方發起的盛會: 美濃黃蝶祭，自1995年開始至今已有超過20年歷史。

黃蝶翠谷內的現有生態體系，其實是無心插柳柳成蔭的意外收穫。翠谷內的"雙溪母樹林"源由自1935年，當時日本人本於調查研究目的，從亞洲澳洲南美洲等移植各式珍貴或具經濟價值樹種到雙溪，作為造林選種參考，再將適合樹種栽種在其他地方，這片原生樹木林，因而被稱為"母樹林"。當時引入約270種樹木，現存97種，其中27種台灣僅有，更有11種只餘一棵樹木。眾多林木帶來豐沛的生態體系，翠谷同時也是愛鳥人士的絕佳賞鳥點，大冠鷲、八色鳥等都是翠谷常客。

標有解說牌的樹種

黃蝶翠谷名稱由來，也是源自日治時代。基於戰事需要，日本人在翠谷內廣栽適合作為槍托與鐵道枕木的鐵刀木，而鐵刀木正是蝴蝶的蜜源植物，吸引了上百萬隻蝴蝶前來翠谷，其中以銀紋淡黃蝶 (Catopsilia Pomona)為大宗。每到夏季黃蝶大發生期，翠谷內滿是翩翩飛舞黃蝶，黃蝶翠谷之名不脛而走。

翠谷內的蝴蝶

然而，生態體系成也人類，敗也人類，建立需要數十年光景，但摧毀卻只在一夕之間。由於人類對山林的濫墾濫伐，使生態體系崩解，黃蝶數量大幅銳減。另外，1992年，當時國民黨政府為解決南部缺水問題，計畫在美濃建立水庫蓄水，壩址就在黃蝶翠谷。

水庫計畫引起了美濃舉鎮的反對聲浪，反對主因是居民的生命財產安全受到威脅。水庫預定地與周遭地區存在著數條斷層，水庫強力水壓可能誘發斷層活動形成地震，地震則影響水庫的穩定性。而壩址所在地離最近的聚落只有一千五百公尺之遙，若水庫因地震而崩塌，潰堤的大水將立刻蔓延村落，將美濃吞噬。反對人士同時主張，翠谷當地生態多樣性將遭水庫滅絕。

水庫議題激起了美濃居民的危機意識，不只居民反對，也引發了在外求學工作遊子的大幅關注，進而帶動了一批返鄉潮，從都市迴流美濃，與鄉親共同對抗政府巨獸。返鄉青年與地方仕紳共同成立組織，期使反對力量更為凝聚，美濃愛鄉協進會因而誕生，對外發聲提出訴求，對內凝聚庄內向心力。愛鄉協進會也進一步和國際反對水庫組織聯繫串連，以國際輿論向台灣政府施壓，並提出水資源永續發展而非建造經濟效益不彰的硬體水庫論述，使反對理由不單只有在地居民情感訴求，更增添了反對運動的正當性與說服力。

若說鄉親在立法院前著藍衫撐紙傘的抗議是向外界顯示美濃人捍衛客家文化的硬頸精神，那麼由美濃愛鄉協進會辦理的美濃黃蝶祭，則是以活動形式內化庄民與一般大眾生態保育的重要性。與其他活動"季"不同，美濃黃蝶"祭"，顧名思義為對黃蝶的祭典。祭蝶儀式以客家古禮搭配客家土地伯公信仰進行，主祭者由地方耆老與政治人物擔任，首先祭拜翠谷內的黃蝶伯公與山神伯公，並稟告天神；然後由美濃小學生朗誦祭文，表示對黃蝶與萬物的歉意，宣示復育翠谷生態的決心，希冀"揚葉仔，飛歸來"(揚葉仔為蝴蝶的客語)。

2000年，民進黨陳水扁當選總統，宣誓任內絕不興建美濃水庫，至此反水庫運動獲得暫時勝利。美濃愛鄉協進會角色也從反水庫先鋒，轉型為社區營造的推手，持續關懷各項地區事務，如成立初衷"一場起於反水庫卻永無止盡的社會運動"。美濃黃蝶祭除了深耕環境教育之外，並成為替美濃培育人才、增進地方認同的場域。

20年來，美濃黃蝶祭由一天祭典，演變成如今的系列活動。每屆依照美濃現況，提出一個主題願景，並規劃相關活動。以2017年第22屆來說，主題為"後生迴庄，里山前進"，因此便有了"里山田野趣" - 與友善耕作小農合作的農事體驗半日遊、舉辦返鄉青年與美濃相關作品的展覽等扣緊主題的活動。此外，由社區發起的黃蝶祭，工作人員主要來自社區居民與在地學生，讓參與志工了解黃蝶祭辦理的內涵也是讓活動成功的重要因素，因此工作人員培力也是不可或缺的一環。透過事前的田調、走訪社區，讓參與志工更認識家鄉，進而成為參與公共事務的一員。現今的黃蝶祭主要工作人員，都曾擔任過志工，可見傳承理念之重要性。

里山田野趣活動，農友解說作物

黃蝶祭自2015年起轉型為雙年展，每單數年間的七月舉行。詳細活動訊息可參閱美濃黃蝶祭臉書。